青州平原国相官邸,刘备放下手中关于流民安置的公文,望向窗外,天色灰蒙,一如这帝国不可测的未来。
“府君。”一个沉静的声音自身后响起。刘备无需回头,便知是贾诩到了。这位中年文士面容清癯,眼神深邃如古井,总能在波澜骤起时,保持着异乎寻常的冷静。他手中正拿着一封缄口的密信。
“文和来了。”刘备转身。
贾诩将密信呈给刘备,微微颔首道:“一封来自益州的消息,或许值得府君此刻斟酌。”
刘备接过信。信牍厚重,封泥上是益州牧刘焉的独特印记。他心中微微一沉,已有预感。拆开细读,刘焉那熟悉又带着几分热切蛊惑的笔迹映入眼帘。
信中,刘焉先是痛陈国殇,对灵帝驾崩表示极大“悲恸”,对大将军何进与十常侍即将爆发的火并无尽“忧虑”,字里行间却弥漫着一种难以掩饰的、山雨欲来的兴奋。他随即笔锋一转,再度极力描绘益州的富庶与险固:
“玄德吾侄亲启:神州板荡,社稷崩摧,洛阳深宫,已成豺狼互噬之场。天子新丧,幼主暗弱,奸宦权臣,祸乱朝纲。大厦之倾,恐在顷刻矣!念及高祖因蜀汉而王天下,光武凭河内以兴炎刘。今益州之地,沃野千里,天府之士,四塞之固。金牛道险,剑阁峥嵘,纵天下鼎沸,此处亦可保无虞,积粟练兵,静待天时……焉受命于朝,牧守此土,常感责任重大,独木难支。每思贤侄之雄略,关张之骁勇,皆万人敌,而困守平原一隅,岂非明珠暗投,龙游浅水?朝廷于贤侄,何其薄也!功高而爵轻,屡立奇勋却频遭猜忌,纵有宗室之名,亦难展骥足。若贤侄愿率麾下虎贲,移驾西顾,吾必虚席以待,委以心膂之任,共保这一片净土。他日若得风云际会,贤侄便是吾之樊哙、寇恂,同享极贵,岂不远胜在山东受制于宵小,徒为焦和之流驱策乎?望贤侄慎思,速断……”
信的最后,那“同享极贵”四字,墨迹尤重,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。
刘备缓缓放下绢帛,沉默良久,方才看向贾诩:“文和,你如何看?”
贾诩捻须,淡然一笑,笑容里却有着洞穿世事的冰冷:“刘益州……其志不小,恐已非止于做一周公了。”
“哦?详言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