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幽灵呼叫鹰巢,幽灵呼叫鹰巢。”

克劳斯趴在制高点的雪地里,声音压得极低,通过喉震式麦克风传入电台,“目标已全部进入预定区域。他们像一群蠢猪,在泥潭里打滚,完全没有察觉。重复,目标没有察觉。请求指示,何时引导狼群入场。”

电台里传来一阵轻微的电流声,随即是一个威严而沉稳的声音:“鹰巢收到。保持观察,幽灵。等他们筋疲力尽,等黑夜降临。我们要的不是一场战斗,是一场……处决。”

“明白。”

克劳斯关掉通讯,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。他最后一次举起望远镜,扫视着那片寂静的沼泽,像一个欣赏自己杰作的艺术家。一切尽在掌握。

他缓缓放下望远镜,准备和汉斯交接,撤离这个观察点。就在放下望远镜的那一瞬间,他眼角的余光,似乎捕捉到了什么。

他猛地顿住。

在隘口对面,大约一千五百米外,一棵光秃秃的白桦树顶端,栖着一只乌鸦。

这很正常。

不正常的是,这只乌鸦一动不动。在西伯利亚寒冷的冬季,鸟类为了保持体温,会不停地梳理羽毛或小范围活动。但这只乌鸦,像一尊黑色的雕塑,凝固在树梢。它的头没有转动,喙没有张开,只是……静静地待在那里。

克劳斯的心脏,毫无征兆地漏跳了一拍。一股源自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炼出的直觉,像冰锥一样刺入他的后脑。

他猛地再次举起望远镜,将倍率调到最大,对准了那只诡异的乌鸦。

视野瞬间拉近。

那不是乌鸦。

在一团用泥浆和破布粗暴捆扎的伪装物下,他看到的,不是冰冷的镜片,而是一截……微微泛着红光的、锈迹斑斑的排气管。

一股极淡的、混合着劣质柴油味的灼热气流,正从管口喷出,扭曲了后方的空气。

克劳斯的大脑瞬间宕机。那是什么?某种加热装置?为什么要在树顶上生火?

就在他万分不解的刹那,那截“排气管”动了。它像一只怪物的眼睛,缓缓转动,一个用锅底灰涂黑的潜望镜镜头从下方探出,精准地对准了他的方向。

猎人与猎物,通过一截滚烫的排气管和冰冷的潜望镜,完成了死亡的对视。克劳斯浑身冰凉,他意识到,自己看到的不是一个观察哨,而是一个他无法理解的、充满工业朋克式疯狂的……活着的战争图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