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什么?某种信号?还是野蛮人的祈祷仪式?

克劳斯无法理解。

但林好不需要他理解。

“王二驴!”林好对着另一个频道吼道,“看到那个‘灯笼’了吗?”

炮兵阵地上,王二驴正急得满头大汗。他通过炮队镜,勉强看到了那个在远处忽明忽暗的微弱火点。

“看到了,大帅!太远了,没法精确测距!”

“我不要你精确!”林好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,“朝着那个方向,把你手里的炮弹,给老子全打光!覆盖射击!”

“全……全打光?”王二驴愣住了。

“执行命令!”

“是!”

下一秒,被黑北军当宝贝一样省着用的“黑狼一号”重型榴弹炮,以及所有还能开火的火炮,发出了震天的怒吼。

没有精确的弹道计算,没有严谨的坐标修正。只有最疯狂的火力倾泻。炮弹像冰雹一样,在那片被“灯笼”标记出的区域里炸开。

德军指挥车内,指挥官冯·施耐德少校正对着地图暴怒,斥责着东翼部队的混乱。炮击的混乱迫使他下令转移阵地。然而,就在他的座车试图倒车时,一个车轮猛地陷入被炮火震松的泥潭中,动弹不得!周围的护卫车辆陷入了是救援还是自保的混乱。就在这短短十几秒的停顿里,又一轮炮弹呼啸而至。这一次,一发榴弹不偏不倚地砸在了静止的车顶上。

“轰——!!!”

巨大的火球将装甲指挥车整个掀翻过来,撕裂的钢板和燃烧的残骸飞向天空。

德军的通讯频道瞬间陷入一片死寂。精确运转的战争机器,在失去了大脑后,瞬间变成了无头的苍蝇。进攻变成了混乱的撤退,协同变成了各自为战的溃逃。

雪地里,幸存的克劳斯挣扎着站起来,他看着远处那些从泥潭里钻出来、欢呼着冲向德军溃兵的灰色身影。他们不像军人,更像一群饥饿的蝗虫,疯狂地扑向战场上一切有价值的东西——武器、弹药、钢板,甚至士兵的靴子。

他捂着流血的伤口,在两名部下的搀扶下,消失在沼泽的迷雾中。他的耳边,还回响着那不科学的炮击和野兽般的欢呼。

“Sie sind keine Soldaten… Sie sind Heuschrecken aus der H?lle.”(他们不是军人……他们是来自地狱的疯蝗。)

指挥车里,陈博文博士失魂落魄地拿着一块从德军坦克上撬下来的装甲碎片,喃喃自语:“渗碳装甲……均匀的晶体结构……我们的炮弹,在理论上……不可能……”

林好疲惫地靠在椅子上,战损报告还没送来,但他知道,那将是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。他赢了,用王大彪的命去赌,用全炮兵的家当去赌,用那支该死的、根本不该存在的“燃烧箭”去赌。

他看着地图上德军溃退的红色箭头,又摸了摸口袋里那半块“大地饼”。那股熟悉的、混合着草根和锯末的苦涩味道,提醒着他这场胜利的荒诞。

“这不科学……”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,轻轻地、却无比坚定地说道:“但我们,又活下来了。”